寒舟将三楼最大的一间套房留给了我。
房间两面向阳,顺着露台可以看到江景。
他还在露台给我准备了一个画架。
所有行李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边。
我踱过室内,来到露台,凭栏而望。
寒舟坐在旁边,耐心地将我的箱子一个一个拆开。
再将我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摆放到应在的位置。
他如今手底下雇着很多人,这点小事却还亲力亲为。
“寒舟,我想出去旅行一段时间。我想去看看天山的雪。”
我若是蜗居在这里,寒舟想必会天天在家守着我。
他该有自己的生活,我不愿意给他带来负面影响。
而我自己本身也是个自由跳脱的性子。
“好。”寒舟几乎没有迟疑,点了点头应下了。
第二天一早,寒舟将我送到机场,看我进入航站楼,他才回去上班。
我在飞机上看到沿线的风景,
一路飞过江南水乡、巍峨太行。
青海湖静谧剔透,丹霞地七彩绚烂。
我心中创作的欲望被轻轻撩拨,蠢蠢欲动。
当飞机落地,我呼吸到西北的第一口空气。
就被这里所充斥的雄厚生命力所震撼。
之后的几天里,我看过了日照天山。
也看过了伊犁漫山遍野的薰衣草。
多年困守在一隅房间中,胸口挤压的浊气终于呼出。
视野变得更加开阔,心情也变得无以复加的清爽。
我支起画架,将天山、伊犁、草原、薰衣草、路过的年轻人、朝气蓬勃的小朋友。
一一收入了画卷当中。
我将随手画的薰衣草花田发在了朋友圈里。
很多人点赞,评论也是由衷地赞美。
郎序也在下面评论:
缇约,薰衣草很美,跟你很相称。
之后我每到一个地方,发出照片。
郎序总会在下面评论一句
注意安全
夜晚记得加衣
即使到了这个地步,他的深情人设还是不能倒。
我没有回复他。一来是不知道回复什么。
二来是我心里毫无波澜。
当我旅程结束后回到家。
刚拿出画架想要进行创作,乔清浅找了过来。
当我跟乔清浅面对面时,
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些没注意到的问题。
郎序已经一个多月没出去拍戏了。
他每天就呆在家里评论我的朋友圈。
没人照顾他的起居,他自己怎么生活的?
所以,我从家里搬出来之后,乔清浅就追到了郎序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?
乔清浅穿着一袭精致的礼裙,举手投足间的高雅气质一如当年。
“缇约,好久不见了,”她眉眼弯弯,“自从你退出美术圈之后,我们已经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?阿序说你看了前几天我们拍的综艺,你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们作为演员,有时候很多事情身不由己。”
这充满了乔清浅特色的假大空谎言,无论什么时候听都让人心生厌烦。
我沉默着没说话,她话锋一转:
“但我和阿序却真的偶尔需要这种灵魂上的碰撞,缇约,同为艺术家,你也是懂的吧?”
“缇约,我不奢求能一直陪在阿序身边,但我只希望我和阿序在需要的时候,你可以理解我们的苦衷。”
我险些没忍住吐了出来。
不得已喊服务员给我上一杯可乐。
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:
“我不懂你们所谓令人作呕的艺术,如果是需要郎序,等我们离婚手续办完,你们完全可以时刻碰撞。”
“这段婚姻的最初,便只是郎序没有选择死缠烂打的你,而是死缠烂打的跟在我身后罢了。”
我端起桌上的可乐,一饮而尽,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。
“另外,委屈你为你所谓的艺术献身了,都这把年纪了,还在绞尽脑汁地当小三。”
她脸色骤变,我转身离开。
一转头却看到了跟乔清浅一起来的郎郁星。
郎郁星满面怒色,他伸手拦住我:
“妈,你怎么能这么跟乔姨说话?你前几天抛下我爸到处游山玩水的时候,都是乔姨在家里帮忙照顾我爸!你不说感激的话就算了,怎么如此忘恩负义!”
我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郁星,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强求。
我没多说什么,只问他:
“郎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吗?”
郎郁星更加大发雷霆:
“妈,你以前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我行我素,现在老了,还这么不着调。”
“你都六十多了,现在还离什么婚?”
“你不就是仗着我爸对你心有愧疚乱提条件吗?你离了我爸你能去哪?就整天抱着你那些烂画吗?!”
我平静道:
“郎郁星,你仔细想想,把你从小拉扯大,把你爷爷奶奶照顾到安享天年的是谁,到底是谁在养着这个家。你嘴里的那些破画,给你爸带来了让他一炮而红的资源。没有那些破画做敲门砖,你爸可能现在都还是个跑龙套的。”
他一噎,又提高声音强词夺理:
“是,你前期是为这个家做了付出,可是后来都是我爸在赚钱,你干的活跟保姆没什么两样,凭什么分走我爸这么多钱?”
我又一次被郁星气笑了。
也明白过来他这么拼死反对的原因。
只是因为我和郎序离婚,分走的财产里以后有他的份。
我们一旦离婚,以后他能获得的财产就比原来少了。
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个也有继承权的哥哥。
“郎郁星,搞搞清楚,婚内出轨的是你爸。”
“你与其在这跟我无能狂怒,倒不如想想等你这位温文尔雅的乔姨做了你后妈之后,你爸的财产你还能继承多少。”
乔清浅的面色像吃了木炭一样难看。
这时候寒舟的车停在了咖啡厅门外。
寒舟穿着一身制服走了进来,扫了一眼郁星和乔清浅。
乔清浅刚想跟寒舟搭话,寒舟掠过她搀起我的手:
“妈,我来接你回家了。”
郁星的火气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,十分难堪,但是他不敢在功成名就的哥哥面前放肆。
于是只能看着我们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