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皇帝从笔架上取了最小的狼毫毛笔,又左右蘸了蘸墨,慢条斯理的在画上写了李商隐的《夜雨寄北》。
此刻正是嘉和二年春天,国泰民安,人才辈出。
先太祖皇帝严峻法,斥文学,时不时有文人雅士被下了诏狱,有的还被砍了头,以至民间人心惶惶纷纷弃笔从戎。
剩下的一些诗词作品保守拘谨,画师创作揣测上意,画风单调,一味讨好。
文化艺术远不如两宋那样百家齐放,甚至更落后,百姓思想被束缚,欲望被压抑。
直到先帝仿前人设翰林书画院,才算有所建树。
嘉和帝从小被各种诗词歌赋、名人画作耳濡目染,还是王爷的时候便游历四方,处处拜访名师巨擎,后来如愿拜入吴门画派大家楼莳楼老先生的门下谦虚苦修,自然重文墨书画;登基称帝以后,以恢复两宋画院之兴盛为目标,集天下有名大家进宫,并授予文官官职。
楼莳在皇帝登基那年顺利入宫官封翰林大学士,平日里教习皇子公主作画,作风严谨,为人正直,自成一股清流深得皇帝敬重和信任。
前几年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官回了老家苏州,已退隐四年有余,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谢绝一切访客,并宣称封笔关门,再不授人作画。
年初,煜临先生一副苍松图傲然于市,有楼老先生飘逸之风骨,一打听才知道他正是师出吴门。
皇帝敬重老师,得知老师又收了新徒弟,自然感兴趣的很。
他写完一阙诗之后落笔,卷了卷袖口。
顺手接过福安递来的龙井,掀开茶盏吹了吹,却并不喝,啪嗒一声又盖上盖子,沉着嗓子道:“朕已向老师打听了这位煜临先生,听说如今人在杭州。
传旨西厂,朕要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煜临先生。”
福安忙不迭上前接了茶盏道:“领旨,奴才这就去安排。”
皇帝挥了挥示意他速去,抬头看边上的人,只见那玄衣男子思想飘忽眉头紧皱,盯着画卷愣神,不免疑惑道:“不如,朕将这画赠与你?
朕看你似乎喜欢的紧。”
男子一愣,轻笑道:“皇兄若是赠予臣弟那是极好的,这画让臣想起了一位故人,不免抒怀。”
皇帝了然,提起画卷噘嘴对着那两行诗吹了吹,待手指抚过不见墨痕,这才起身把画交给旁边的太监,那太监立马知会,过来恭顺一接又卷了起来交给男子道:“九王爷,您收好。”
没错,此人正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,战功赫赫的康平王萧琦,人称九王爷。
萧琦从善如流接过画轴,一手捧着往上提了几分道:“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,谢皇兄赏赐。”
皇帝摆了摆手,两手捏着龙袍的角边一丝不苟的又坐回桌前,“不必谢朕。
这画可不是朕画的,朕只是往上印了章,提了字。”
他摆好砚台,又问:“等这位煜临先生来了,你可要一起同朕会一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