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他隔着灭门之仇,他恨不得杀了我。
他中毒失忆,暂时忘了这一切。
我却求遍名医想要解他的毒。
记忆恢复那日,他提剑杀我。
却不知,我的命早在决定救他那日起,就已经是他的了。
那把清雨剑插入我心口时,我便知道,他是真的想杀我。
温热的血液涌出,鲜艳的红色沾满了我青白的衣衫,胸口不断扩大的血迹犹如一朵缓缓盛开的血色莲花,妖艳夺目。
他的剑尖只需再刺入半寸,便能如他所愿,偿还所有我所欠下的孽债。
我抬眼看他,四目相对中,我只能从他眼中看出滔天的恨意和怒气。
我试图从中找寻一点不舍与犹豫,但似乎并没有。
他还真是,恨毒了我。
“认识我,你可后悔了?”
他咬牙道:“我当然后悔!
后悔没早点杀了你!
当初知道你是暗影阁的妖女时,我就应该杀了你!”
我懒得再为自己分辩些什么。
与他走到如今,中间发生的许多事都已再无转还机会,再去追寻过往真相也无意义了。
我只静静瞧着他,轻叹了一口气:“那便来吧。”
他还未来得及动手,几支暗器从我耳边破风而过,我一时迟钝未能反应。
再睁眼,只见他急忙从我心口抽出清雨剑挡开了几支暗器。
我被剑风带的踉跄了几步,身体疲软,一下跪倒在地。
与之缠斗的隐十见状立马后撤了两步,发出几支彻骨钉后飞身过来将我捞起,几个点跳后带我离开了此处。
我的身体早在为他试毒时就被百毒侵蚀亏损颇多,加上这一剑我更加无力挣脱,只能任由隐十带着我离开,在迷朦中昏睡过去。
再次醒来,睁眼看到的是隐十担忧的神色:“阿姐,你没事吧?”
我摇头,环视一圈发现我们正身处一处破庙。
“阿姐!
这就是你尝遍蚀骨痛也要救的人吗?
他分明没有心,我要杀了他!”
我抬眼望着这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孩子,如今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,只是隐阁冰冷的训练早让她没了常人的情爱。
“阿十,你不懂……”她打断我的话:“阿姐你总说我不懂,如果情爱只能让人伤心痛苦的话,我倒庆幸我不懂。
我只知道,他伤了你,我要让他死。”
她好看的杏眼此时全是冰冷的杀意。
“可阿姐想让他活……阿姐……阿十,你回去吧。
长老们要是知道你来找我,你会受到重罚的,以后也别来了。”
隐十脸色铁青,气急了:“今天若不是我来,你就死他手里了!
阿姐,你想让他活,可他却想你死啊!”
我苦笑:“人总归是要死的,死他手里至少他能给我个痛快不是吗?”
“可他凭什么这么对你?
你为他做了这么多,他什么都不知道,你为什么不告诉他?
凭什么痛苦只留给你一个人承受?”
“他知道又能如何?
我命不久矣,就算告知他真相也不过是平白让他愧疚伤心,不如就让他带着这份仇恨活下去吧。”
“阿姐,你这样,值得吗?”
我将她额前碎发抚到了耳后,勾了勾嘴角:“没什么值不值得,只看我愿不愿意罢了。”
她还是不能理解我的做法,但依旧一心为我着想,想带我离开。
可我如今这般模样,和她一起不过累赘一个。
最终我还是趁她不注意,点了她的穴道,独自离开了。
离开前,我将鬼医替我炼制的药给了她。
那药可以解除她身上暗影阁所下的蛊毒,解了那毒,她便可以不再受他们控制。
隐十为我疗过伤后我好了许多。
但天色渐晚,我的身体开始透起一股彻骨的冰凉,随即又如万虫撕咬,密密麻麻的刺痛让我再走不动一步,靠着一棵大树蜷成一团。
我意识到,毒发更加频繁了,从七日一次变作了三日一次。
看来,我应该不剩多少日子了。
有点点冰凉落在我脸上,我睁眼,原本朦胧的月色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蔽,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。
点点细雨打在我的脸上,恍惚中似乎回到了第一次与他相遇的那个初春雨夜。
朦胧细雨之中,被雨水打落的梨花沾了他满身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