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仍一如往昔,身长玉立,爽朗清举,与天上的谪仙一般无二。
八岁那年,我因贪看蛐蛐,错过了晚食,饿得蹲在地上哭。
齐钰递来一块清莲酥,笑得如三月春风:快吃吧,要吃得圆润些才喜庆。
自此以后,我没错过一顿晚食。
每每吃饱了,还要多塞两个鸡腿。
二八年华,却将自己撑得圆鼓鼓,像个球。
暮色将暗,我被抬了进了太子寝殿。
还是透过那道缝,看着齐钰挑开楼曦月的盖头。
她娇羞颔首,轻声呢喃:钰哥哥。
齐钰抚上她的脸,眼里尽是缱眷:太子妃今夜实在娇俏动人。
我蜷缩在箱底无声地哭泣,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奴狸,孤独且绝望。
没想到,一别八年,他早已认不出我了。
此后的日子,我被锁在太子府的暗房。
白日里春玉给我送饭,夜里,听太子妃蘼音承欢。
一开始,春玉送来的还是白粥,后来变成馊饭,最后只剩蜈蚣鼠蚁。
如此不知过了多久,我宽松的衣带下只剩了一把骨头。
这日稀奇,春玉带了满满一食盒饭菜。
有米,有青菜,还有一整只烤鸡。
我颤着手将饭往嘴里塞,又贪婪地咬住一块鸡腿,却没力气嚼。
春玉用帕子捂着口鼻:没见过世面的东西!
再过两个月就是太子妃十八岁生辰了,你可吃饱些,好有力气为太子妃挡灾。
原来春玉也知道,我不过是替楼曦月避祸的祥物罢了。
你不过一个没人要的野种,凭什么能在相府当千金?
凭什么我得伺候你?
她又嘲食盒里吐了口:你只配吃我唾过的东西!
在饭菜彻底凉透前,我吃了个精光。
只要能活下去,只要能见到钰哥哥,鼠蚁我都吃,何况区区口水。
吃了一个多月的饭菜,我凹陷的脸颊也慢慢膨胀起来,只是常年不见日光,皮肤如死人一样白。
这日,将将吃完最后一粒米。
侍卫们鱼贯而入,整齐地分列在四周。
最后出现的是齐钰。
干涸的眼眶瞬间蒙上一层雾气,泪如泄洪而下。
我仓忙将嘴角的饭粒塞进齿缝,拢去遭乱的长发,又觉满手污垢,在破烂的衣衫上蹭了蹭。
这才咧开嘴,尽力发出钰的声。
只是囫囵在嗓间,听不真切。
他缓步走近我。
我满心欢喜,我的钰哥哥,终于想起我了,来救我了。
正当我要伸手扑向他的时候。
一柄锋利的刀,插中了我的胸口。
齐钰怒目低吼:我要你的心头血,救我的太子妃。
我肮脏的手握上寒冷的刀刃,低头看艳红的血汩汩而下。
干哑着嗓子挤出模糊不清的三个字:为……什……么?
齐钰却再将刀尖深入一分,我的血流了满满两大碗,他才满意地离开。
原是楼曦月生了一场大病,需要我的心头血作药引。
接连三日,每每正午时分,他都来剖心取血。
小暑时节正热,我却浑身发冷,如三九天里赤脚踩在冻裂的冰面上。
我蜷缩在地上,双手捂着脚心,浑浑噩噩地做着梦。
梦里是齐钰的束发礼,皇后看着翩翩玉立的他,打趣问道:太子喜欢怎样的女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