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放我的瓷瓶好几日无人打理。
三皇子见再无人上门来羞辱我,也失了兴致。
“你瞧瞧,给你机会都傍不上贵人。”
“还说自己独一无二?
依本王看,你是多么普通又下贱的一个东西啊!”
曾经雪清赞过我一句,人如树一般气质出尘。
正是这句话,叫三皇子记恨到了今日。
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收回了眼光。
还有七日,我便能脱离这具肉身,飞升成神。
我是凡人花匠青玄,更是天界司掌万物枯荣的青玄上仙。
曾经我对这二人满怀恨意,如今只剩下不屑。
“三皇子殿下倒是高贵,可三皇子殿下若是足够自信,又怎会将自己与我这等微贱之人相提并论呢?”
说这话的时候,趴在我腐肉上的苍蝇突然起飞。
它盘旋两圈,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三皇子的鼻尖上。
“啊啊啊!
你这贱奴,还敢顶嘴!”
三皇子手忙脚乱地赶走了苍蝇,看见我唇角的笑意,他面容狰狞地冲上前来。
“松子!
把本王的金锤拿来!”
听见“金锤”时,我的眉尖轻轻颤了一下。
还在天界的时候,我便是所有上仙当中最怕疼的一个。
而那柄金锤,曾一点点地砸碎我四肢所有的骨。
就像寻常人家剁那包饺子的肉泥一般,他将我捆在砧板上,展平我的四肢。
一下,两下……金锤叩吻着我的身体,带来撕心裂肺的战栗。
那三天三夜,实在是太疼。
纵使恢复了记忆,可施加在这具身体上的每一分痛楚,我依旧无法忘却!
“反正没了眼睛也依然可以说话,不影响你给本王培育赏林宴上那独一无二的树。”
金锤末端的尖刺对准了我的眼,我余光一转,瞥见了院外熟悉的身影。
“雪清!
雪清!
救命啊!”
虽然过往她的选择都让我失望不已,但时至今日,我仍对雪清抱有一丝幻想。
毕竟,我与她青梅竹马,不仅凡间,在天界亦是如此!
雪清听见声音,转过头,皱着眉拿走了三皇子手中的金锤。
“这锤柄尖利,当心伤了三皇子的贵体。”
“这样危险的小事,还是交给雪清为三皇子代劳吧。”
在天界时,雪清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。
下凡后,我操劳奔波于园中的那些时日,她也是这般拿走我手中的锄头与肥料,悉心地替我擦去额角的汗。
雪清一直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。
她是天界水司,温柔似水,包纳万物,便是对她最好的形容。
可上善若水,包纳万物。
原来她的温柔,从来都不只是对我一个人!
“青玄,这剜眼之痛,可能比先前还疼些。”
“可是你先惹了三皇子,你且忍忍吧。”
我眼睁睁地看着,看着那尖锐的长针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。
鲜血迸溅,长针在我的眼眶中搅动,像是要把我所有的血肉都剔除般狠毒。
尖锐的痛楚顺着神经游走到全身,我微微地颤抖着,大张着嘴,嗓子里却无法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。
实在是太痛了!
眼痛,但心痛更甚万分!
雪清说我有一双如万物初生般慧黠明亮的眼,今天,也是她亲手剜去了这双眼!
耳畔三皇子笑得猖狂肆意,隐隐地,我听到了不远处的打更声。
离我回到天界,又近了一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