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吗?”我神色关切。
“竟是这般严重,那何不快些请大夫?相公可是读书人,名声最要紧,若是让外人知晓婆母病了无人管可如何了得。”
“秋霜,快去回春医馆把岑大夫请来。莫要耽误了病情。”
秋霜当即应是,飞快地跑了出去,裴依依根本拦不住,慌忙道。
“可,可岑大夫诊金向来高昂,一趟下来不下于二十两银子。如今府里入不敷出,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。”
她疑惑我为何不像以前一样巴巴地送钱讨好他们,却又碍于和沈辞同出一系的清高不肯直接开口。
我不在乎地摆摆手:“孝顺长辈的事,哪能用银子衡量?便是要花再多银子,沈家也得给治啊,总不能让相公背上不孝的骂名。”
我的话无可辩驳,裴依依只能嗫嚅道。
“姐姐说的在理。只是前些日子听下人说,府里在回春医馆那存的银子早已用尽,姐姐你又许久未添补,只怕今日得从府里取银子现给了。”
我冷笑道:“你这话是在怪我钱存少了?为了孝敬婆母,我在回春医馆足足存了五百两银子,若是寻常人家,这么多银子看十年的病都使得。可架不住婆母今儿个一副山参延年丸,妹妹你明儿个一盅阿胶养颜汤。便是金山银山也有花光的一天。”
暗地里偷听了半天的沈辞受不了,冲出来指着我道。
“我沈家怎么娶了你这样不孝的儿媳?满身铜臭、满心算计,婆母卧病、相公娶亲一概不管,只图自己快活!”
我轻嗤一声:“相公说笑了。我区区一个‘来历不明的商户女’,既不考功名又走仕途,不图快活图什么?再者,你这个亲儿子都不肯掏出银子给亲母治病,谁还会怪我这个隔了一层的儿媳不孝?”
裴依依气得将一口银牙咬碎,语带威胁道:“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?表哥并未对你不好,只不过要新添一房妻室,你便这般绝情吗?做妹妹的免不了劝你一句,表哥如今正是年富力强、前途无量的时候,咱们做妇人的,好好顺着丈夫,一家子和和美美的,日子才能长久。”
沈辞仍旧面露倨傲:“依依你不用劝她。她天上地下都没了依靠,在凡间连个身份都没有,除了我还有谁能收留她。”
“弦月,我劝你识相些。如今世道艰难,你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孤女,原就不该有如此丰厚的家私,更不配嫁与我这个读书人。不过你若能主动把嫁妆奉上,我定保你一世安稳。”
我不禁冷笑:“我既然能放弃天界尊荣,自愿剔去仙骨嫁与你为妻,忍受生老病死世世入轮回之苦,又岂是贪图安稳之人?夫君怕是威胁错了人。”
沈辞忆起往昔,不禁叹了口气,目光也难得带了一丝温柔。
“想当初,你甘愿为我放弃仙界的一切,我也甘愿为了和你每时每刻相守,放弃长生不老位列仙班的机会。我们也曾两心相许,怎地如今变得这般剑拔弩张?”
他拉起我的手:“弦月,我不愿与你走到这一步。你信我,等这一切事毕,我一定好好待你,你永远是沈府的夫人。我知你剔骨时伤了身子无法生育,以后我跟依依的孩子便也是你的孩子。”
望着沈辞看似真挚的神情,我不禁有些想笑。
想起年初我无意间听见沈辞和婆母议论,才知道原来我剔仙骨时他是在赌。
赌我爹会因为不忍看女儿受剔骨之刑,直接让他得道飞升,免去二十载修行之苦,所以沈辞才一味拿乔。
没想到我爹竟然真狠得下心看我受刑。
这时沈辞又开始害怕我不再是仙女后,不能给他带来从前那些好处,这才哀求我爹收回成命。
忆起前尘往事,我眼角忍不住落下泪来。
我自诩为仙家贵女,上通天文下知地理,却被一介凡人蒙蔽。执迷不悟,不听劝告,落得如今这下场,想来也是活该。
沈辞见我落泪,以为我心软了,忙道:“弦月,我知你本性不坏,只不过初到人间不久,难免不懂规矩,我不怪你。”
“只要你肯迷途知返,在婚宴上当众提出把嫁妆单子和中馈都交给依依掌管,你便仍旧是我沈辞的妻子。”